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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贝尔奖之后,我们更了解福瑟了吗?

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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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作家约恩•福瑟是最新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他的戏剧作品《一个夏日》上周起又在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开启了新一轮演出,并将持续上演至3月24日。这也是福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他的作品首次在国内上演。

《一个夏日》是福瑟的代表作,剧本问世于1999年,曾获得北欧剧协最佳戏剧奖。早在2019年,话剧《一个夏日》中文版就被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搬上舞台。5年来,这部作品几乎每年都会演出一轮。虽然演员阵容时有轮换,但女主角田水却伴随这个戏走过了全部5年。

3月16日,一场《一个夏日》主创对谈在上海话剧艺术举行,该剧的文学顾问兼剧本翻译邹鲁路和主演田水展开了一场关于剧作家的对谈,“诺贝尔之后,我们更了解福瑟了吗?”福瑟自成一格的“戏剧世界”,在不同人心中,有着不同的答案。

5年过去,发现福瑟剧本括弧里的东西妙不可言

“因他另辟蹊径的戏剧与散文赋予生命中那难以言说的一切以声音。”这是诺贝尔文学奖给予约恩·福瑟的颁奖词。

“我想从某个意义上来说,福瑟也是一个难以言说的作家。”从2003年就开始翻译福瑟的剧作,并且和福瑟有着深入交流的译者邹鲁路说,“在我跟他聊天的时候,聊文学、聊戏剧、聊人生、聊所有的一切。他经常会跟我说,‘lulu, 一说出来就错了,因为这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一切都是难以言说的,但这不代表我们不可以谈论,对吗?’”

不可言说,在演员田水看来,是福瑟的剧本里,有很多的静默、停顿,“他自己在括弧()里面标注的就是:长长的停顿,短暂的停顿,长长的静默。”田水说,“一开始,我们按照剧本的要求停顿,后来,随着台词渐渐的成为了你身体的一部分,成为了你语言表达的一个部分的时候,你才发现,他括弧里的东西简直是妙不可言。就像邹老师说的,说出一个字,就是不对的。”

《一个夏日》几乎没有戏剧冲突和动作,如同一首静谧的诗:一个美好的夏日,挪威峡湾边,阵阵海浪声,一间被沙石包围的清冷房间,一个年老女人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窗外。她转身看着另外一个年老女人,她的朋友。两个年迈的老妇人聊起往事,诉说着埋藏在心中的记忆……

如同诺贝尔颁奖词所言:“在他对语言和戏剧动作的彻底精简中,他用最简单的日常用语表达了人类最强烈的焦虑和无能为力感……”

精简了语言和戏剧动作,消解了很多情节和冲突,田水坦言,“这让福瑟的戏确实非常难排。他有欲言又止的东西,然后他的台词其实很多对白又是非常生活化的东西,但是他有很多诗意的东西,他的语言的结构是丰富的,但是他大部分的东西都是留白的。”

在《一个夏日》中,田水扮演的年老女人,回忆着几十年前那个难忘的日子,自始至终几乎都是独白。“它最大的难点,就是它没有太多情节,在情感表达方式上没有大开大合,怎么能够在我们演出的一个半小时当中,能够达到跟观众的某种共鸣?”

5年间,剧组不断调整着表演的方式,希望更靠近剧作家。在这一轮演出中,甚至做了很多“去戏剧化”的处理,让所有台词都更自然地表达出来。“没有情节,你不能生演,你要通过自己强大的内心,去深深的体验他的情感,深深的体验。然后在看似平静的外表下,你要把他内心那种波澜壮阔的东西,上下起伏的东西要表达出来,此时此刻,要让观众感觉到。”

演出《一个夏日》的5年间,虽然男演员不时变换,剧组的三位女演员始终未变,而田水自己也在期间经历了很多人生的变化。这一切,在田水看来,都让自己变得更接近福瑟的世界。潜移默化中,自己也开始喜欢在演出中和开演前变得静默,导演说,你现在越来越“福瑟”了。

“我们三个女演员,大家坐下来吃饭或聊天时都会感触,生活经历的丰富,对于演福瑟戏也是非常重要。我们不再去死记他的那些台词,而是发自内心的去感受、去传达。”

诺贝尔奖之后,更多人可以走近这个伟大的作家

“诺贝尔文学奖重要吗?”作为在一个研究了20年福瑟作品的译者和学者,邹鲁路在对谈中提到了这个话题。

她说,“重要也不重要,首先它肯定是一个好事,因为我一直觉得福瑟是我见过能够最真实反映人生的作家,但的确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一个非常冷门的作家。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诺贝尔奖是个好事,因为它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到、知道并走近这个伟大的作家。”

“但其实,我跟福瑟聊过很多次这个奖项的事情,他似乎已经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因为除了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外,他已经得了50多个文学奖。与其说是这个奖项的契机,让我们能够更加走近靠近作家笔下的世界,不如说是我们这几年的经历和人生感悟,让我们更能贴近他那些看似很遥远的文字。”

邹鲁路提到,最近两三年,我断断续续在不同的场合听到不同年龄、不同身份、不同性别,来自不同的行业,有着非常不一样人生和状态的人,都在不约而同地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告诉我一件事,就是他们觉得,福瑟笔下的文字是无比的真实。

“他把我们心中的那些感受它写出来了,太真实了。我已经听到越来越多的人跟我这样分享。”

邹鲁路说,福瑟的剧本里面很多重复,同时音乐性的节奏很多,其实就是很大程度上来自于经常的重复。如果用挪威语去说他的台词,甚至可以用五线谱把台词音律把它标出来。因为福瑟热爱音乐,甚至玩过乐队。

所以重复首先是一个语言的特点,但其实,我们的人生其实不也是日复一日在重复自己吗?但就像福瑟笔下的那种,它是有节奏的有机的重复,不是毫无变化的。

“这就像我们的人生一样,它是音乐般的复调的美感,就是在这样精微的变化跟表面重复之间展开和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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